章十 收复澳门


    
    澳门,圣地亚哥堡。

    这座堡垒修筑于崇祯二年,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炮台,拥有十六门大炮,因为就在港口入口处,比较方便,所以澳门总督施罗宝的官邸也设置在这里。

    施罗宝站在圣地亚哥堡的顶端,看着不远处的港口,港口里已经满满当当塞了二十余艘舰船,除了新来的补给船和修造船,最多的就是登莱水师的两型主力舰。

    那场具有历史性意义的海战因为处于东沙岛一带,所以被命名为东沙海战,海战的结果自然是登莱水师取得了胜利,但是胜利也不过是一场惨胜罢了,登莱水师的灵魂,沈廷扬永远离开了,而水师大舰队也在海战中损失严重。

    十七艘军舰被击沉或者烧毁,而其余的军舰,只有三艘还能立刻投入使用,其余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原因非常简单,在沈廷扬的最后一刻,下达了战斗到底的决死命令,绝大部分的大明军舰都与敌舰发生了强烈的碰撞,而在这个时代,强烈的碰撞会导致龙骨变形、肋骨开裂,船壳脱落,在简单的修复之后,暂时开进了澳门港口,等待进一步的确定情况后,再返回北方。

    施罗宝手持拐杖,戴着礼帽,他的衣装笔挺,极具风度,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港口的一切,船舷似墙,桅杆如林,炮窗密密麻麻,从广东、台湾赶来的工匠和水手像是蚂蚁一样爬上爬下,热火朝天的工作着,这是多么辉煌的一幕,即便在欧洲,也只有阿姆斯特丹、普斯茅斯、里斯本等少数地方才能看到如此壮观的一幕。

    实际上,东沙海战之后,东方的局面就已经确定下来了,至少三年内,荷兰人都无法挑战明国了,而三年之后,即便荷兰人再想卷土重来,也得和英国人、西班牙人达成一致,但那可能吗,至少在三日之前,英国使者乘坐的船只经过了澳门,前往了北京。

    “是时候了。”施罗宝告诉自己。

    海风拂过,把他的礼帽吹到了大海之中,施罗宝听到脚步声,回身一看,是大明的水师参将童海峰走了上来,目前澳门的事务就由他来主理。

    “童将军,恭喜你和你的帝国,获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历史必将铭记这一场战役,对于沈伯爷的事情,我表示遗憾。”施罗宝神色严正的说道。

    童海峰淡淡说道:“感谢你,总督阁下,本官此次前来拜访,是有事相求!”

    “请说,我们是盟友不是吗,盟友就应该相互支持。”施罗宝微笑说道。

    “工匠,我需要工匠,本官以大明登莱水师的名义向澳门当地的工匠发出邀请,但是他们多半没有接受我们的雇佣,本官想请总督阁下帮忙。”童海峰直接了当的说道。

    施罗宝微微摇头说:“我无能为力,因为很快我就没有这个权力了。”

    童海峰疑惑的看着施罗宝,施罗宝微微颔首走到旗杆面前,他颤抖的手解开了绳索,葡萄牙国旗缓缓降落,那面潮湿的旗帜被施罗宝仔细的收好,端在了手中,施罗宝对着童海峰躬身一礼:“尊敬的童将军,施罗宝奉葡萄牙国王之命,将澳门归还大明,从即日起,葡萄牙对澳门的租赁期结束了,这里的一切将由您统治!”

    童海峰没想到施罗宝会如此,他诧异问道:“按照您的国王与我们殿下的约定,不是应该在打下巴达维亚之后再行交接澳门吗?”

    “没有必要了,童将军,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陷落的城堡,任何城堡的防御都建立在海上优势上,即便是澳门,如果不是坚信大明与葡萄牙的舰队能够取胜,在一个月前,我就会向特罗普投降了。”施罗宝真正的说道。

    这话倒是没错,凭借大明的军力,待舰队稍事恢复,就能集结大军南下,进攻巴达维亚,巴达维亚只有一些快船和武装商船,对登莱水师的主力不再构成威胁,只要不死军登陆,攻陷巴达维亚只是时间的问题。

    “请问,这是您的决定还是来自与葡萄牙的国王?”童海峰问道,他想了想,解释说:“没有冒犯您的意思,秦王殿下一直把您当做朋友,不希望您被诘难。”

    施罗宝笑了笑:“我已经从国王殿下那里获得了全部授权,待交接完成之后,我将会北上,前往北京,成为葡萄牙驻大明的第一任大使。”

    如此,童海峰再无顾忌,他说:“好的,您可以乘坐我的备用旗舰。”

    施罗宝微微摇头,说:“童将军,并没有那么简单,我们还需要前往东帝汶一趟,毕竟那里目前也是葡萄牙的土地,按照协议,也将交付给大明,所以,请你准备舰队和陆战队吧。”

    童海峰这才想起来,葡萄牙在爪哇还有一处殖民地,只是那里比较偏僻,甚至连官员都没有委派,一直以来都是由澳门总督兼领,接下来,施罗宝与登莱水师进行交接,交接的方案和条例早就拟订好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罢了。

    属于葡萄牙政府的财产,包括炮台上的火炮和官署等建筑和不易带走的东西,由大明出资购买,而葡萄牙人的的财产则得到保护,交接之中有两个比较头疼的事情。

    一个是教堂和教会,既然澳门是大明的土地,而大明也不承认天主教,那么教堂和教会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但是热衷于传教的葡萄牙人是不可能坐视教堂被拆毁,传教士被驱逐的,但是也不愿意就此得罪大明,按照早先定好的计划,由施罗宝代表葡萄牙国王劝说教会离开,劝说无效之后再由大明动用武力,最终产生的妥协方案是,教堂不能被拆除,而是转变为葡萄牙商馆,而教会人士跟随施罗宝前往京城,进驻葡萄牙使馆,毕竟使馆是葡萄牙的领土了,在那里做什么大明管不着了,只是传教士不允许向大明百姓传教罢了。

    第二个令人头疼的是大明设立在澳门的官员,虽然两广总督兼广东巡抚的沈犹龙对北京是极为亲顺的,但是还未曾正面表态过,在长山海战之后,沈犹龙曾接触过沈廷扬,希望尽早改换门庭,但是却被孙伯纶安抚下来,如今的广东可不是唐宋时代了,在大明十三省中,广东也是富庶之地了,南京朝廷是不会放任广东投靠孙伯纶,夹击自己的,而孙伯纶也不想这么早与南京开战,原因很简单,同样的钱投入到海军,投入到东南亚,日本乃至美洲,甚至去开发未曾被人发现的澳洲,对日后的世界格局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何必用在内耗上呢。

    因此,沈犹龙与大明的关系一直未曾公开,童海峰这个水师将领自然也不知道,无奈之下,他只能把广州府安置在这里的官员礼送出境了,让广东失去了这个每年可以收两万两的税收宝地。

    解决了两大问题之后,童海峰发现,秦王根本不准备派遣官员前来,而是把整个澳门全部交由了水师管辖,作为水师进攻马尼拉、巴达维亚、马六甲等东南亚地区据点的前哨站。

    也就在澳门交接完成之后,南海舰队正式成立,童海峰终于获得了独镇一方的机会,只是划拨给他的只有四艘主力舰,其余都是双桅纵帆船,而童海峰获得的任务不是攻打巴达维亚或者马尼拉,而是对南中国海上的西班牙和荷兰船只进行破交作战,在童海峰看来,这就是官方海盗行为,但是却坚定不移的执行了。

    随着南海舰队破交作战一起下达命令的是对所有大明商船发出的私掠许可令,即大明与荷兰、西班牙两国处于战争状态,所以在任何区域对两国的商船进行抢掠都是合法,抢掠所得可得到朝廷认可的。

    私掠许可令的颁布让大明更多的财力投入到海贸之中,而盖伦式武装商船逐渐取代了福船等一众大明的旧式船只,成为了远洋海贸的首选,在私掠许可令颁布的半年之后,印度洋上就出现了大明的武装商船劫掠荷兰商船的情况,而那一次的冒险却带来了丰厚的回报,那艘武装商船劫掠的是一艘东印度船,那是荷兰人打造的用于东方与本土贸易的超级商船,又叫归国大船,上面满载着珍贵的货物和金银。

    归国大船被劫持到了大员港,上面的货物被拍卖,按照约定的比例,船长、船员都获得了丰厚的回报,仅仅是船长一人就得到了近三万两,足够购买四艘武装商船!

    日本,长崎。

    近几十年来,日本进行了五次闭关锁国,一次比一次严格,如今日本通往海外的除了与德川家族关系密切的京都豪商的朱印船,便是来自荷兰、中国和朝鲜的船只,以往的海贸对象,西班牙和葡萄牙,因为传教的问题早已断绝来往,即便是这样,政策也越发严格,即便是中国、朝鲜和荷兰的船只也只能前往长崎一地进行贸易。

    当然,如今没有朝鲜了,日本的贸易对象又少了一个。

    郑尚在的船队是从天津起运的,一共四艘船,全部都是从水师那里拍卖来的船只,福禄特和亚哈特式的船只都有,满载这铁器、烟草、布匹和盐巴,一路沿着原朝鲜的海岸线航行,直接向着长崎行驶而去。

    如今的郑尚在早就不是原先那个在济州走私盐马的小商人了,虽然朝鲜没了,但是他在朝鲜一事中做出的贡献还是有目共睹的,当初他曾得到大明朝廷的暗示,如果愿意入仕,可以掌管一道之地,但是郑尚在考虑之后还是拒绝了。

    郑尚在对自己的定位非常准确,他不认为自己能在官场之中混的风生水起,特别是因为秦王的严苛,以往一些司空见惯的徇私、贪腐之事已经不能大肆张扬了,而且郑尚在坚定的认为商人永远比官员更好打交道,在推举了几位子侄兄弟当官之后,他继续统领族中产业,并且还海贸之上,入了郝家的股,加上因为朝鲜一事和秦王府的亲近,郑尚在也算是大明少数的豪商了。

    过了对马岛之后,进入了长崎,很快就遭遇了幕府的巡逻船。

    与以往在海面上就要被盘查不同,此次巡逻船对来自大明的商船表示了欢迎,并且走在前面为船队引路。

    船队进港靠岸之后,郑尚在想着要不要去商馆找几个老熟人打听一下今年的形势,就发现一大波商人涌了过来,直接把他包围起来,打听船上的货物种类、数量和价格,并且大声叫嚣自己的实力,保证用现银支付,并且热情的表示,价格方面都好说。

    郑尚在被眼前一幕彻底震惊了,以往朝鲜商人在明国、荷兰豪商还是处于弱势地位的,也受到日本本地的商人欺压,但是自己以大明商人身份来到长崎也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这一次就受到这么大规模的欢迎呢?

    在安排好了商船的停泊之后,郑尚在把这群不熟悉的商人交给自己手下,自己则在护卫的陪同下前往了一处商馆,搬到之上,就被人拦下,一个身着和服的男人从轿笼里走出来,看到郑尚在,笑着说道:“郑君,让您受惊了!”

    郑尚在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他是长州藩毛利一家的家臣,也是毛利家的远支,叫做毛利幸男,早些年就与郑尚在有许多来往,长州藩虽然在本州岛上,但是距离长崎很近,贸易自然也很方便。

    “毛利君,幸会幸会,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怎生如此热闹?”郑尚在问道。

    毛利幸男微微一笑说:“郑君还不知道吧,自从明国水师与荷兰人发生海上冲突以来,长崎已经许久没有如此规模的船队到来了,而且在最近的三个月,你是唯一赶到长崎的!”

    “这......这不可能吧。”郑尚在有些诧异了。

    说起来,大明封锁荷兰舰船进入日本也就罢了,怎么也不会封锁本国商船,而海战的战场也已经转移到了台湾及以南,这里更应该安静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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